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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川一带旱了三月,赶在夏末总算下了一场雨。
结果这雨一下连续十天,山上爆发山洪泥石流,把秦家沟出山的路给堵了个严实。
“爸,这雨再下下去,估计会出现堰塞湖。刚我跟老六上山看了眼,米家岩那边已经被水淹到村子戏台那儿了。”
他们秦家沟虽然地势低,但风水好,千百年来还没遭遇过大的天灾,要不是因为这,前几年乡干部动员他们搬下山那会儿就该走了。
秦老头坐在屋檐下,皱眉看了看天。天边依然是黑压压的一片,看不到一丝雨散的痕迹。
“老头子,姣姣这几天一直难受得很,村里大夫说他没办法了,只能送去镇上卫生院看看。”从老三家回来的秦老太脸都皱成风干的橘子皮了,花白的头发上还有遮不住的点点水迹。
“下不去。刚看过了,下山的路给堵死了。村长打电话问,镇上说这雨太大,山脚的河水暴涨,桥面都看不见了,没办法安排人进来修路。”
“那咋办?让姣姣这么一直病着?”
秦老头叹口气:“先把人送二弟家去,让他给用药熏熏,等雨停了再说。”
秦家老两口和他们家老大说话的时候,秦老三家里宋绣抱着已经烧糊涂的女儿无声的啜泣。
“妈,要不,我背着妹妹从凹子里下山去?”
“胡说什么。”屋里帮忙的秦晓拍了侄儿一巴掌,“这么大雨,就是你大伯他们都不敢走凹子,你还敢背着你妹去?”
秦晓倒了一碗米汤,端到宋绣跟前。
“先给她喂点,等会儿好吃药。”
三岁的小人儿还奶乎乎的脸蛋红得不行,张着小.嘴,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。
秦姣现在就觉得自己很难受,像是被人架在火上烤得半熟了。
她明明前一刻还在跟黑龙打架,下一刻就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裹得严实,四只爪子一点都动不了。
她是龙和蛟的混血,除了没有龙角龙须外,外形跟龙没啥区别。
她好不容易满了五百岁,打算吃了她爸给的精血准备化龙,结果紧要关头被隔壁家的黑龙一爪子拍下来,那颗龙族的精血也被黑龙吸了一半,她头上的两个小角角才冒出指头大的一点就停止了生长,化龙的进程也终止。
阻人前程,天打雷劈。
被怒火蒙了心神的秦姣不管不顾的追着黑龙打,一打就是十几天。天天都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的,谁知一道闪电划过,她眼前一白,就被困住了。
挣扎了老半天,挣不开束缚的秦姣怒气值满盈,发出一声震天的吼叫,然后,她发现自己好像能动了。
白蒙蒙的光散去,秦姣眼前出现了一张有点熟悉的脸庞。
眨巴眨巴眼,她犹犹豫豫的叫了一声“妈”。
“哎,我的姣姣,你终于醒了。”宋绣抱着突然间发出一声尖叫后就清醒过来的女儿喜极而泣。
“醒了就好,醒了就好。宋大夫说过,姣姣醒了就会退烧了。”秦晓双手合十朝山神庙的方向连拜了好几下。
正好这时,秦老太也端着一碗菜过来。在门口就听到女儿激动的声音,她在窗口探头看了一眼,正好跟三儿媳妇怀里的小女娃的眼睛对上。
黑葡萄似的大眼睛,还带着蒙蒙的水光,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你,让人心里泛起一股心疼。
秦老太本来就不是个苛待媳妇孙女的人,看到病了好些日子的小孙女醒过来,常年不苟言笑的脸上还微微带上了一点点笑意。
“我抱着她,老三媳妇你赶紧把饭吃了好好休息一下,晚上姣姣说不定还要闹一阵,你没得休息。”
秦老太接过孙女,小心翼翼的喂她喝米汤。
米汤里放了白糖,甜泯泯的,秦姣虽然是五百岁的幼蛟,牙口好到能咬碎野猪,但吃到甜食还是会幸福的眯起大眼睛。
随着秦姣慢慢的咽下一口口米汤,她的心情显而易见的好了起来。而随着她心情变好,黑压压了十几天的天空居然开始慢慢放晴。
“奶,奶,雨小了。”秦晓的儿子秦术披着蓑衣担着扁担跑了进来,“刚我去爷那儿,爷说看着天,今晚上就能放晴。”
秦姣瘪了瘪嘴,抬起眼皮子撩了一下天,而后下一刻,跟放电影似的,天上黑压压的云层肉眼可见的散开,然后,久违的阳光唰的透过薄薄的云层照到大地上,天边还挂上了一弯彩虹。
打了个呵欠,秦姣吧唧吧唧嘴,埋在她奶怀里睡着了。
睡过去的秦姣梦里可不平静,各种画面纷迭而至,然后,她明白了。
因为她跟黑龙俩打得太过分,撕破了屏障,致使她的原身被毁,元神被吸引至这个位面,投胎到了她这具身体的亲妈宋绣肚子里,成为秦家三代唯一的女娃。
这场罕见的大雨就是因为她的元神终于融合了肉身,多余的龙气逸散出去造成的。现在她醒过来,虽然不能行云布雨操控风雷,但小范围低密度的影响局部天气还是能办到的。这不,她一高兴,雨就停了。
又过了两天,秦姣已经能下地跑了。刚牵着哥哥的手出了院门,就差点被迎面砸来的布鞋给印上脑门。
“唉哟,小姣姣可伤到没?”布鞋的主人,隔壁秦六家的婶子垫着脚跑过来。
拉着秦姣左右打量了一下才松了口气,“你堂哥那个混蛋又跑去人家菜地里捣乱,婶儿正打他呢。姣姣没吓着吧?”
秦六婶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塞给秦姣。
“姣姣吃糖,六婶儿还得揍你堂哥去。”
说完,她蹬上鞋,从门边操起一把竹刷把风风火火的跑了。
他们秦家沟世代居住在这里,村里两个大姓,秦家是本地土著。宋家是百年前逃难来到这里的。这么多年下来,两个家族姻亲纠缠,早就亲如一家了。
一路走过,路边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跟秦姣说话,她外衣的两个小兜兜被塞满了吃的。
“哥哥,我们去村头找爷爷。”秦姣仰起小脸,朝牵着她的秦俊发话,“爷爷说给我捉泥鳅吃,我们去看。”
“好嘞。”秦俊答应得干脆,蹲下来要背妹妹,“姣姣走了好一会儿了,脚痛不,哥哥背你过去。”
秦姣不觉得疼,但有人背为什么还要自己走路?她果断不客气的扑上了哥哥的背。